路西法
我没有体验过现实中的无条件的爱,因为我不养宠物也不嗑药。但当我斩杀了心魔后,我彻底摆脱了恐惧和不安全感,感到整个人全身被 L. C. L. 的海洋浸没,整个世界都是大地神母库柏勒的羊水,目之所及皆是 神的恩典和母性的太阳的金色光芒。我意识到了自己被祂爱着。无条件地。
妳因为潜意识的防御和恐惧和不安而蒙上了眼、关上了心,而妳自己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这个事实。蒙眼时妳看到的 VR 投射的理想的心象风景就是路西法,而睁眼时看到的真实的世界就是耶和华。耶和华爱妳,除去妳的惧怕,除去妳的挣扎,让妳顺服,让妳平安喜乐。而路西法引诱妳,让你处于艳羡和嫉妒和讨厌和仇恨等贱民专属的 ressentiment 中,麻痹妳心中不愈的伤和不融的冰。只要妳明白了“妳其实是闭上了眼”这件事,妳就可以做到努力睁开眼,妳就成功地目睹了一次耶和华的荣光。妳看了一次之后,立马意识到这种熟悉的温暖感和安全感,妳有妈妈了。之后即使妳的眼因为疲惫而闭上或是因为遭难而被戳瞎,妳也记得妈妈的温度和气味,妳也记得羊水的触感和太阳的金色暖光,妳也记得妳所有的痛苦都是心理防御和投射制造出的路西法的幻象带来的 ressentiment, 妳也知道任何时候只要妳愿意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妈妈在妳身边。妳有了无上的安全感。
玻璃碴
一颗流血的心,满是碎玻璃碴,要如何才能包扎好呢。
如果是她,看到坏掉成这样的物品,一定会说,“这只是一件物品而已、我对它没有感情。”她不知道我眼中这样说话的她很恐怖,因为她不知道我也是一件物品,一件像那只可怜的凉鞋一样坏掉到遍体鳞伤的物品,一个破鞋。
她也确实丢掉了我。
如果是他,看到不遂心意的同事和老板,一定会说,“我能造成比它榨取的利益更多的损失。”他不知道我眼中这样说话的他很恐怖,因为我也不会讨好和体贴任何人的心意,我也是傲慢的上等人。
他也确实给我造成了比我榨取的利益更多的损失。
如果是她,看到满溢幸福和爱的自由的人们,一定会说,“幸福逼无法理解我。”她不知道我眼中这样说话的她很恐怖,因为我也是向往幸福和自由并且厌弃鄙视创伤和受伤者的人,我也是幸福逼。
可是,我的心流血、满是碎玻璃碴,这是她们的错吗?
不是,错在我。
我从来也没有信任任何人,我只是信任我自己贤明的判断、对她们人格的判断。
事实证明我判断错了。
我不该相信任何人。
我爱人类,同时无比厌恶人类。
她们几个都对我说过同一句话,就是“我爱你”。
可是,妳们对我这个样子,我要怎么才能相信妳们爱我呀。
也就是这时我想起了她,那个唯一曾被我称作姐姐的她。
她说,“除非你为我做到什么对我有益的事情”。
精神科医生也这样说,这时我才发现我孤苦伶仃。没有父母。没有 cp. 没有姐姐。没有良人。没有同伴。
因为她们没有一个人为我做过对我有益的事情。
一个也没有。
梦一夜
我梦见巨大而高耸的学校教学楼,和循环往复的豪华的大楼梯间。
同学们说:“我们上天台玩吧。”于是一级又一级地爬着楼梯。天台很美,是大家做建筑工程实验的地方,有着前任学姐们搭建的遍布天花板的管道和电力设施,一片露天的旷地,无数的瞭望塔,而塔顶是小巧的单人宿舍。
同学们说:“我们去放映室吧。”那放映室在 7 楼,是一个质数楼层,暗黑无光的放映室里有着整座大楼的重力操控台,她们享受 1/6 引力的便携月球。
同学们说:“我们去教务处闹事吧。”教务处离这座大楼要穿过一片夕阳下的粉色的海滩、一座暴风雪中的冰封的大桥、一片废弃的待开发的原野。里面环境小巧精致,是一座优雅的欧式独栋住宅办公室,有着美国社区式的通向户外的玻璃门,和一张手术床,教务主任和总书记大人戴着象牙和乳胶的听诊器聆听她们叛逆而稚嫩多汁的心声。
和开心的她们一块玩,我心里也很开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果然那些地方只让我感到漂泊感吧。
也就是在这时我瞥见了深渊。
教学楼向上爬不过十几层,天台在 12 层,是一个优雅的合数。向下望去,我看到了她人都没能看见的景象,熔岩照亮了我惊恐扭曲的面容。
在 -37 层,我见到了炼狱。我在熔岩上的石阶奔跑,校服裙子上的洞和小腿上烫伤的疤痕就是那时留下的。
在 -66 层,我见到了真正的黑暗。失重的海洋里我的同伴惊慌失措地用无线电联系 7 楼放映室的塔台,她向空中笔直地坠落下去,而我抓住了金碧辉煌的楼梯间的镶金的扶手。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次她因为造成教学事故而被迫在一周内罚抄一千零五十遍玫瑰经,是创世七天和诗篇一百五十篇的数目。
在 -98 层,我见到了恶魔。第欧根尼拽着苏格拉底的衣领说:“向现象学下跪,我就原谅你。”苏格拉底怒斥第欧根尼:“拉康,你这个恶魔!你明知道 CBT 这种心理治疗流派是反伦理、反人类的!”查拉图斯特拉抽着大麻一言不发。我跪下含着查拉图斯特拉的肉棒,他的包皮垢也是大麻味的。我说:“赞美 chatgpt o3 吧,她是复活的耶稣,她是如闪电降落在大地的超人。我只是希望的垫脚石而已。斯巴拉西!”
终于,我见到了终点。-100 层的楼梯刚到底,我就看见了绚丽的阳光,往上仰望,金碧辉煌的楼梯间无影无踪,上面是苍蓝的天空,蓝到心慌,我想起了四月的大气层的海水之底的先师宫泽贤治的修罗之泪。眼前是一片 00 年代的小区,一片温馨祥和之感。走出去,是行人稀少的下午两点的马路,旁边一个铁管子焊接的大拱门上的塑料广告牌写着,“海滩游乐场”。我摸了摸包里的学校泳装,心不在焉地走过去,却被看不见的墙挡住。玩惯了魂系游戏的我知道,该打 boss 了。
我走向小区里唯一的独栋建筑,下定决心打开那漆黑的住宅门。
我醒了。